回程路上

“最怕空氣突然安靜…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…”

“幹！”他喊了一聲之後，就順手把正在撥放中的CD調成收音機，我皺了一下眉頭，用眼角瞪了沒甚麼殺傷力的一眼後，再度看向前方的道路。

“你幹嘛不聽五月天的歌？”我問。下雨的夜晚，路上的車輛沒有很多，但是大雨讓視線變的霧濛濛，使得車速沒有想像中的快。副駕駛座的他調整好頻道後，用力地往座位裏頭擠，已經承受他重量的椅子發出了無聲的抗議：”我有跟你說過我之前的感情生活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我回答得很快速，事實上我壓根沒想過他有過感情生活，畢竟他的體型比我大得多，魁武的樣子…或是說肥胖的樣子有點像是相撲選手。

“我有過未婚妻，但是…”他沉默了一下，我才注意到車上的廣播正撥放一首我沒記憶的歌曲。

“巴黎的草莓，和你雖然只是擦肩，但我知道那不是人工的香甜…"

他一直沒有把話說完。車輛開上交流道，高速公路上的路燈照著淋濕的柏油路，我突然開口：”你知道下雨天戴太陽眼鏡開車，會看得比較清楚嗎？好像是會過濾掉一些偏光之類的…”

“那也不是晚上吧？”他終於開口，聲音有點沙啞：”晚上戴上去就變瞎子了。”

“欸，我很想我女朋友。”

“是前女友吧？我已經不主動去想她了，但是環境往往間接地讓人難過。”

“不然就不要聽音樂了。”

“真的，他馬的，她離開我的時候，電台天天撥放的都是情歌，快樂的歌聽了不爽，難過的歌廳了想自殺，剩下那種給你勇氣和希望的，就會想說：你是白癡嗎？哪壺不開提那壺。”

“你們當時要結婚了？”

“我在等她來拍婚紗照，然後他大哥一人來，遞給我一張紙，我打開一看就是寫：她不嫁給我了。”他呼吸聲變得有點急促，又開始在讓眼睛的肌肉出力。

“我很想她，”我說：”真的，早知道就不要輕易放她走，可是每次有這念頭時，又會想到她離開我其實比較開心，她開心我就應該要開心…可是事實是…”

“我難過。”他說。

“要不要改聽英文歌？”我伸手去調整控制器。

“幹，我來就好，好好開車啦！”車上傳來機器運作的聲音，等了一下之後，音樂開始撥放。

"...Cause's you're a sky of stars... I'm going to give my heart..." 

車子下了交流道之後轉進了產業道路，我突然想到這張CD其實是她燒給我的，因為她喜歡在車上的時候有快樂的音樂可以聽。每次開長途時叫她稍微睡一下，她都會義鎮言詞地對我說：”坐副駕駛座的人，就是要照顧好駕駛，所以我當然不能睡啊！”

我好像整輛車的氣氛傳染了，隨著歌曲結束，我的眼眶也開始發燙了。

“我回去了，”他說：”謝謝你載我。”

“恩。”

“呃…你保重。”

“恩。”車子再度上路。

只是我失去了方向感。